镰刀们的朋友圈

大连理工结业生周胜军，在校园里修的是化工，平常却喜爱捣鼓编程，结业后他开了家小公司，做起了电脑经销生意。2002年，他发现网上视频格局品种繁复，但缺少好用的播映器，所以便给两个跟他学编程的女孩安置了个作业：写一个播映软件，能够兼容全部盛行视频格局。

两个姑娘聪明伶俐，网罗来了各种播映器的代码，东抄西抄，终究竟然真整出了一个软件，什么格局的视频都能播。软件被周胜军上传到论坛上，供网友们免费下载运用，正好那会儿他在看一部叫《完美风暴》的美国电影，所以就随手给播映器起了个嘹亮的姓名：暴风影音。

暴风影音现已成为现代人不行替代的播映器，图片来历网络截图。

出乎周胜军预料的是，免费、细巧、兼容等长处让暴风在一众废物软件中锋芒毕露，很快风行了整个网络。到2006年，暴风影音的下载量现已逾越3000万，周胜军也关掉公司，全职开发暴风。但在那个年代，搞免费软件底子赚不到什么钱，周胜军萌发了把暴风卖掉的想法。

2006年7月，一个叫蔡文胜的福建人，拎着一蛇皮袋子现金来到东北，敲开了周胜军的门[1]。

福建姓蔡的猛人特别多，比方搞出“天梯”和“大足迹”的蔡国强，保藏百辆豪车的“国内玩车榜首人” 蔡端宏，以及互联网圈大名鼎鼎的蔡文胜。早年靠倒卖域名发家的蔡文胜，对怎样经商有一种天然的嗅觉，而此次拎着钱来收买暴风，其实是受朋友所托，朋友姓名叫冯鑫。

冯鑫早年在三株混过，是尖端出售。1999年他去金山上班，雷军在台上讲本年成绩方针2700万比较难，冯鑫在台下想这算个屁，我大学刚结业一个省就能做一千万。后来他公然证明了自己，所统辖的西南区成绩力压华东华南，被王峰调回北京，不久就升任金山毒霸商场总监。

冯鑫2007 年头收买“暴风影音”任CEO，图片来历网络。

2004年，冯鑫脱离金山，去了周鸿祎还在的yahoo我国，一年之后出来创业，遇到的榜首个出资人便是蔡文胜。冯鑫尽管是出售天才，但不拿手经商，蔡文胜则正好相反，15岁就停学摆摊，服装、建材、房地产都干过，挣了点小钱，直到2002年的域名倒卖让他完全发家。

天然，他拎着钱去帮冯鑫收买暴风，里边也透着生意上的精明。

冯鑫创业做了一个“炽热影音”的播映器，不温不火，所以就盯上了其时的商场占有率榜首分得暴风，揣摩着收买。而蔡文胜先是投了冯鑫300万人民币，占股18%，又把IDG介绍过来，投了300万美金（估值1000万美金出面），他那300万的天使出资2个月就涨了3倍多。

更有意思的是，蔡文胜压服周胜军出售暴风影音后，先用自己旗下的公司Longlink Capital买下来，然后再易手卖给冯鑫。拿手倒卖域名的蔡文胜，对这类操作轻车熟路，尽管价格没宣布，但十分有或许的是：冯鑫的事务还没怎样倒闭，蔡文胜的出资现已赚了好几倍都不止了。

在暴风这条鱼上，蔡老板完成了“双吃”，假设工作顺畅，未来还能“三吃”、“四吃”乃至“N吃”。冯鑫事务能力强，暴风用户根底好，影音延伸空间大，不愁挣不到钱。但无论是冯鑫仍是蔡文胜，或许那会儿都忘了一件事儿：去看看那部赋予暴风影音姓名的电影——《完美风暴》。

在电影中，乔治·克鲁尼（George Clooney）扮演的捕鱼船长为了挣钱而冒险航行至令人生畏的风险海域。在遭受超级风暴之后，为了自己心里的顽强和身边弟兄的收入，带着5名船员企图穿越风暴抄近路回家，终究他们悉数葬身海底，无一幸免。“暴风”这个姓名的征兆，可真不怎样样。

你蔡文胜一个搞域名发家的，怎样就没想着给暴风换个姓名呢？

01

完美风暴降临之前，海面是安静的。成功收买暴风后，冯鑫的公司开端驶入快车道。

经过“免费软件+贴片广告”的形式，暴风的收入在2014年做到3.86亿，赢利4000万。但快速的增加掩盖了公司的隐忧，冯鑫身上朋友多、友谊广、手头松的特征酣畅淋漓体现在了暴风的股权结构上：暴风上市时发起人有27个，出资人许多，上市后冯鑫持股份额只要25%。

在许多出资人中，除了蔡文胜之外，还有江南春（用父亲江伟强的名义入股）。冯鑫对两人都很推重，他仰慕蔡文胜的高情商，觉得跟他在一同如沐春风，并且 “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听他的”，他点评江南春则是“我国广告界的珠穆朗玛”，宣称“我一辈子都逾越不了他”[2]。

但冯鑫是蔡和江这种“24K纯商人”，完全不相同。程苓峰在《朋友冯鑫》中点评他是“太讲义气，太信任人”，像是个活在90年代语境中的摇滚青年，这种人能做好朋友好哥们，但没办法做一个好的CEO。尤其是在2015年头公司上市后，巨大的利益让他的周围开端变得复杂。

上市36个惊天动地的涨停板之后，暴风最高市值摸到了400亿，冯鑫在朋友圈里满意地说：“今天开端，咱们只担任破自己的纪录玩了。”但炒作归炒作，商场对暴风没多少决心，大多数人都知道，本地播映软件已是昨日黄花，暴风底子打不过BAT支撑的在线视频巨子们。

在这种一致下，出资者开端使用暴风的高估值悄然撤离，在限售股解禁的2016年一季度，一半的出资组织清仓撤离，两个明星出资人蔡文胜和江南春也敏捷兜售套现，到了2016年三季度，两人均消失在了十大股东名单上，依据其时的股价核算，两人套现都在5个亿以上。

出资人撤离尚归于可理解，与之比较，公司高管的团体套现，便是一件令冯鑫伤感的工作了。

冯鑫给股权给的十分大方，不光搭建了职工持股渠道，许多高管如更是直接持有公司股票，但上市后高管纷繁离任，董秘乃至还没等接连涨停完毕，就辞去职务换岗到金融组织了。比及股票解禁后，许多高管更是力争上游兜售，到了2018年，上市前的14人高管团队就只剩3个人了。

冯鑫的性情此刻体现出来了：他不光没怎样减持，还不断质押股权给公司的项目做担保，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朋友们，向他挥了挥手，回头离去。

尽管冯鑫仍是那个“太讲义气”的山西汉子，但本钱商场的斑驳陆离也深深影响了他。在承受采访时他曾说：“对咱们来说，这（A股上市）等于从头把握了相同核武器。”他开端揣摩使用“核武器”来转型。冯鑫或许是个好人，但面临A股满宅院的韭菜，他不能免俗地心动了。

2016年3月，暴风集团发布公告，以10.8亿元并购稻草熊影业60%股权，中心财物便是演技平凡的吴奇隆和刘诗诗两口子。其时正好赶上他们大婚，一时媒体上到处都是“吴奇隆的10亿聘礼”的大标题，这场明摆着凌辱出资者智商的闹剧，被证监会干净利落地送回了老家。

这笔买卖有多坏，从后边稻草熊的估值改变便可见一斑：在被证监会否决之后，稻草熊影业在2017年2月得到了阿里影业的出资，估值仅为1173万，而在1年9个月之后，阿里影业也退出了稻草熊。假设其时冯鑫如愿以偿成功并购，现在买单的便是恐怕便是一般的股民了。

然后便是将冯鑫完全打入阴间的MPS收买案：一笔52亿的买卖，竟然没有跟对方高管签竞业协议，终究人家拿到钱之后，在外面重整旗鼓，买豪宅买游艇买球队，爽的风生水起。犯了“太信任人”这个过错的冯鑫，觉悟过来为时已晚，被旧日某金融组织报案，终究身陷囹圄[3]。

这也是一个“欲割他人，反倒被割”的故事。在冯鑫的方案中，MPS被收买后是要卖给上市公司的。依照工作“通行”的做法，自己先用52个亿买下来来，再高价卖给上市公司，还能拉升股价，肯定的“一鱼多吃”，接盘的天然是股民。这种套路，被A股传媒上市公司玩过许多遍。

只不过不凑巧，镰刀一出门，遇到的便是铡刀，后边没能玩下去。

冯鑫出过后，蔡文胜发了个朋友圈说：“看到冯鑫出事心里十分难过。暴风影音免费服务过许多用户，冯鑫也成就过许多人，让许多组织和股东都挣钱过……其实一家公司能上市，最苦的一定是创始人……出资人都能够先套现，创始人必须坚持到终究，并且成果还不一定好。”

冯鑫出过后，蔡文胜发的朋友圈，图片来历网络。

蔡文胜确实应该好好感谢冯鑫：要不是有收买MPS的利好，他当年怎样能在暴风150亿市值（现在市值的10倍）时套现离场呢？冯鑫也应该好好复盘和反思：自己左手三大战略，右手五大并购，折腾来折腾去，除了拉高股价便利朋友们出货外，还有其他任何的含义吗？

这是个典型的年代狂欢下的个人悲惨剧：一个混进镰刀圈子的素人，认为自己能修炼成镰刀，但终究发现自己才是被割的那个。

02

对冯鑫影响最大的，其实不是从前工作过的金山和老领导雷军兴办的小米，而是乐视。

2015年上市之前，冯鑫对创业家记者雷晓宇说：“有天晚上，我把乐视自始至终阅读了一遍。我从前历来不看的。我用手机查了三个多小时，看到股价的改变，越查越灵敏，全部的事再三推理，意识到越来越多的东西。那个时候，概括底子上全出来了，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” [3]。

暴风上市那会儿，乐视正是如日中天的黄金时间：700亿市值，260倍PE。在之前的2014年12月1号，贾跃亭在北京一所医院的病房里“接见”了五名公募基金司理，打消了商场对他“出事”的疑虑，尔后，盘桓了一年的股价便一路疯涨，最高时市值逾越了1500亿人民币。

冯鑫“自始至终”读出来的，是商场的疯狂，他或许也曾质疑不合理，但又很快被财富冲昏头脑，深陷其间。

而在贾跃亭这把老牌“镰刀”周围，也有两个“朋友圈”：一个是他的出资人圈子，刚开端是来自老家山西的煤老板，然后是那帮经过太太甘薇知道的文娱明星，后边又把王健林、孙宏斌和许家印等尖端地产大佬给包括了进来。而另一个圈子，则是帮他“做局”的圈子：各路金融组织。

2017年7月下旬，贾跃亭直接所持乐视网股份被悉数冻住。

在贾跃亭身边，聚集了一大批投行家、分析师、媒体、项目中介和各类经纪等等，他们每个人都用合法的方法，为乐视这个全局增砖添瓦，并在此进程中赚得盆满钵满。贾跃亭在使用他们，他们也在使用贾跃亭，两边心照不宣，贾跃亭身价暴增，他们至少也能蹭点汤来喝。

有的分析师一个人就写了48份乐视的陈述，越涨越坚决引荐；有的分析师言辞奉承，处处敬称“贾总”，姓名一改能够直接拿去赞颂伟大领袖；而其时最有影响力的，当属华泰的一名女分析师，创造各种概念来引荐乐视，乃至称乐视“每天两个涨停板，都不用到央视打广告。”

2015年5月那会儿，我去参加华泰的战略会，现场黑漆漆一篇，大厅里挤了一千多个人。华泰其时的总裁（后来成为董事长）宣布开场白，指着那位仍在强烈引荐乐视的分析师说道：“我见到她的榜首眼，我就知道她是有或许成为我国的Mary Meeker（互联网女皇）的人。”

谁说咱们我国金融商场没跟世界接轨？咱们遍地都是东昌路索罗斯、天通苑巴菲特、望京达里奥以及在保利广场E座18楼工作的Mary Meeker。

当然，刘董事长应该不会不知道，Mary Meeker在互联网泡沫幻灭后收到了一大堆指控，但奇特地是，在被SEC敲门之前，摩根斯坦利“偶尔失误”把她绝大部分邮件给删掉了，才让她没有锒铛入狱。所以，在乐视呈现溃散预兆之时，华泰版的女皇也赶忙撤离，转行去做VC了。

跟暴风相同，很少有人由于自动参加乐视这场局而身陷囹圄。即便让基民遭受巨大丢失的乐视三大公募粉丝：银华封树标、嘉实邵健和中邮任泽松，也要么互换岗位，要么投身私募，尽管名声有损，但底子都能全身而退。只要几个发审委委员，由于当年IPO的造假而被查。

所以，一番奇景呈现了，这个让数十万股民和各路出资人丢失几百个亿的超级圈套，终究只能找出一个罪人：贾跃亭。

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的，是腾讯的联合创始人曾李青。他发了一个朋友圈，这样说道：“对这么显着的庞氏圈套都不能看出来的，不配在出资圈混，也不适合创业……全部买过乐视股票的基金司理、参加乐视其他项目出资的出资组织的出资司理，你们在这个工作的生计估量也险了。”

他终究一句话很点题：“……你不是智商有问题，便是工作操行有问题。”

朋友圈下面，马化腾、徐小平等人点赞，而曾李青说到的那些人，没有一个出来回应，没有一个出来抱歉，全部就像没发生过那样。

03

2006年，德隆唐万新被判刑8年，一个从前的德隆旧部这样点评：

“德隆能搞这么大，还不是靠着一堆金融组织的帮助？它们给德隆放款，帮德隆操作股价，还常常跟德隆一同坐庄，那些当年一块参加的人，哪个不是特马的西装领带不苟言笑，赚了，拿提成拿奖金，亏了，屁股拍拍就走人，他们终究有什么事儿吗？他们什么事儿都没有！”

跟唐万新一同入狱的是7个人，跟冯鑫一同入狱的则少一些。案发后，除了冯鑫外只要两个相关人员由于收了巨额回扣而被捕，而整个MPS并购链条上的其他人，要么离任套现去搞自己的出资公司，要么拿了丰盛的中介费用安然无事，要么换岗到今天头条，成为张一鸣底下的副总裁。

至于乐视的这场全局，被追究责任的人更少。除了一个不敢回国的贾跃亭，从前参加这个游戏的各路本钱，大都在缄默沉静中等候翻篇，许多人期望贾跃亭永久都不要回来才好。而最近那些令人震惊的暴雷事情，如康美，康得新，诺亚等，信任进程和成果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。

回忆从前发生过的这些金融烂账，折腾来折腾去便是一句话：几万人被收割，几百人蹭汤喝，几十人挣了大钱，终究几个人进去扛锅。

参考资料：

[1]. 我知道的暴风冯鑫，林军，左林右狸，2015年

[2]. 冯鑫：我被暴风绑架了，雷晓宇，创业家，2011年

[3]. 冯鑫：江湖中迷走 浑然身自在，雷晓宇，创业家，2015年

[4]. 谁把冯鑫送进了铁窗，我国企业家，2019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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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转载自微信大众号“饭统戴老板”（ID：worldofboss），原标题为《镰刀们的朋友圈》，原文宣布于2019年09月19日。无冕财经已取得转载授权，并稍作修改。如有其他需求，请联络客服小冕（微信号：xiaomian0504）。内容已获独家授权，如需转载请联络原作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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